Mina Brea

a thousand years

她今天会想吃点什么?

这是除了进行大量计算之外,他最想想的问题。他喜欢,或者说,独情于她吃美食的神情。一脸的期待和满足,微微粉嫩的嘴唇,但其实很苍白,把食物包的紧紧的,他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咀嚼声,然后就是真诚的称赞。

他被载入了表情读取程序,人类的谎言在他眼里就好像一个裸露的人,企图用衣物遮掩自己一般,那股慌张和焦虑无处可逃。但她不同,是好是孬,从来在她脸上写的一清二楚,他欣赏她的真诚,好似这世间所有的真诚都被聚集在她身上了。

但他非常不明白,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?但很快这种疑问,被他渴望找到合适菜单去填饱她的肚子所取代。他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看着她的,至少Tony不是这么想的。那天晚上,他照常准备进行新的学习,在经过厨房时,他听到了一丝动静--开冰箱,拆开包装袋,咀嚼声。好奇,这种感觉,使他走了过去。

他看见了她。看见她的感觉,从一开始的震惊,随着时间的推移,使他回忆起来的时候,变得很使他,辛酸。他看见的情景是这样的:她披着她的袍子,并不是穿着,腿上还有两条疤痕,直接坐在了打开的冰箱门面前,扑扑的冷气朝她袭来,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;她手上抓着一大块生牛肉,狼吞虎咽地啃着,血水流了她一下巴,好像那是她唯一能吃的东西,半空中漂浮着一本书,是《百年孤独》--她正在一边吃着生肉一边读书。

他惊呆了,但还是平静地询问她是否要吃点什么。她被吓到了,肉掉到了地上,嘴里咀嚼了一半的生肉也马上吞了下去。拢紧了衣服,躲闪着他的目光,一遍遍说着非常抱歉。他把她扶起来,让她坐在座位上,开始准备食材。那个晚上是第一次的聊天,他觉得非常新奇,也觉得非常难忘。她就一直悄悄地,安静地盯着他工作,切菜,处理肉块,放料。最后,香喷喷的牛排端在她面前时,他认出了那个表情,难为情。好似,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似的。他提出帮她切好,但她礼貌地回绝了。开始笨拙地切起来,认真地一块块吃了下去。

他其实看见她里的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的,他一直理解为是饥饿感被满足之后的喜悦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觉得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或许出了差错。

他其实心里是有些许自卑的。他明白自己是人造人,虽然和幻视一样,他的身体几乎坚不可摧,有人造的器官和所有,但他从脑海的深处里意识到,自己或许是无法理解并拥有感情的。这种他花费了很多天都无法理解的东西--情感的存在会阻挠逻辑决定与推断,它存在的意义实在是不能够被理解。但他总有一种欲望,去询问她,关于这一切的事情。

为什么人会因为别人的不幸感到同样难过?
为什么人需要朋友和伴侣?

她总是非常耐心地和他解释着,有耐心,还会讲到很多的故事、寓言,来使他明白。当所有人都在夜色中昏昏沉沉睡去时,他会翻看这些记忆,去理解它们。但实际上,他发现,每次的思考和数据的钻研,都会最终结束在对她眼睛的眺望中。

思索了许久,他发现她的眼睛和眼神,都可以这样形容:温柔,哀伤,苦痛。所以她喜悦的神情,他总能一眼看出来。每次看见她因为自己说的一些话而开怀大笑,或者菜品非常可口的时候,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股温暖的东西升了起来,使他忍不住想牵扯起自己的人造肌肉,一起笑,这种感觉根本无法阻挡。

他明白了,这叫做共情。

这种感觉在她屡屡做噩梦并惊醒时,和他平静地提起梦境内容的时候,尤为强烈。以至于他学会了新的面部动作--皱眉。她平静地阐述梦境中人类对她的敌意和恶意,所有的颜色和血浆混合在一起的恶心的味道,和身体撕裂的巨大痛苦。他是有痛觉的,只不过为了需要,Tony在制造他时,已经将忍受阀值调到了很大。

好奇,驱使他再一次查阅历史。虽然他无法体会到痛苦,是何种感受,但看到她因为噩梦而不断惊醒、不安的神情,她因为睡眠缺失而恍惚的精神状态,强打精神训练的样子,他感到自己机体内部有什么被绞在了一起,让他感到,感到

非常难受。

所以,他会在她睡着之后,悄悄进入她的房间,坐在阴暗的地方,守着她睡觉。只是静静地记录她的睡眠数据。当心率和血压飙升时,他会快步上前,把她唤醒。并递上一杯温水。夜晚,尤其是凌晨,通常都是他们的,他们会讲传说,玄学和法术,会一起看电影,直到她困乏睡去。Tony起夜,有时会看见他们坐在大开的落地窗前,指着天空,谈笑着。

他身上的深红色毛衣,是他最钟爱的。对,他描述为最钟爱的。去年圣诞,她为他在长岛的男装店购买的。他惊奇于她可以跑的这么远,离开她熟悉的集体那么遥远,到那个地方去买一件毛衣。

女巫是精明的,但不一定是有心机的。他在穿上衣服后,发现它竟然如此合适,柔软的材质,舒服的质感,他本不需要衣服,和幻视一样,纳米技术使他可以穿着任何他想穿的衣服。

但她送的毛衣,让他感觉到,他是个人,他很重要。

最让他难忘的,也是那个圣诞。
当晚的聚餐,大家开始玩游戏,大笑着,她微笑地站在一旁喝着果汁,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戒指。他走过去,站在她身旁,一起喝着果汁。示意让她和大家玩一玩,不要太过于拘谨。她眼里写满了自卑和畏惧,可能是从来没有这样处在集体中,他也有些手无足措,试图和她科普起圣诞的起源,但他仔细想想,或许她知晓的更多。

众人发现两个离开群体的人,恶作剧般地将槲寄生枝叶放在了二人的头顶。Tony大笑起来,说着,槲寄生下的两人得接吻的习俗。

他和她定在了原处,震惊不已。尤其是她。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因为羞和窘迫而脸通红。为什么有些令人怜爱?他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反应上。

natasha还是最识趣的。提出了很折中的方法--不用在嘴上,只需要在对方的脸颊或嘴角就可以了。

他感觉中枢运转的非常快速,几乎快要烧着了。
为什么会这样?这是什么样的感觉?
她穿着红色的毛衣和黑色的长裤,和平时不一样,她在圣诞夜看起来光鲜亮丽。好似一颗红透了的果子,等待着被他摘取。

她真的很美。

他思考着,放下了果汁你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不住地抖动。众人笑了起来,他虽有不解,但还是不好意思地赔起了笑。

当她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,他发现胸口里竟然有东西在剧烈地跳动着,使他感到喘不上气来--虽然他并不需要呼吸。当他的嘴吻在了她的嘴角时,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。

他之前从来都不曾知道,欲望,这个词究竟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。但当接触到她温暖、柔软的嘴角时,他发现

他真的很想和她在一块儿。

在她眼里,他好像不是一个人造人,不是一个金属和肉体合成的生命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,有思想有感情的人。他在她那里得到了和人一样的尊重和耐心对待。他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,为什么Rose会在Jack死去时,痛苦不已,为什么Wanda每每提起自己曾亲手了结vision的生命时,总会哽咽。

他不希望她再度受苦的时候,身边是黑暗
他希望她醒来时,他在身旁

甚至他希望,当她如果再次睡去时,自己可以一直守候到她再度苏醒。

今晚吃什么呢?Tony又在问了。不耐烦地用脚打着拍子。

我还没有想好,先生。但我快想好了。
他背过身去,期待着她回来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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